維克托被腳步聲驚醒。
“居然睡著了呀...”他本來應該是在守清晨的最後一更的。但天空已經過了魚肚白的階段,太陽清晰可見。
維克托起身望向聲音的方向。白狼雪兒走到一塊石前,伸出爪子磨了兩下,然後往不遠處的湖走去。
“洗個面吧。”他握起鐵錘扞在肩上,跟在及腰的狼後面,離開營地。距離湖邊不遠時雪兒突然停下不動。
“有東西麼?”走遠幾步後見勢色不對,維克托也停下腳步回頭看牠,然後被突然跟在後面的白衣女子嚇了一跳。
“呀...... 別嚇我,希慧絲。”定睛一看,是認識的人。
希慧絲無聲無跡地走近。她右手的手指又尖又長的就像巨熊的爪,串著一隻血跡斑斑有點枯乾的穿山甲。
“おはよう。守夜辛苦了。”她對維克托微笑,把穿山甲脫下。垂死的小動物無力地抖動,然後被丟到二人中間。白狼立刻把牠撲住。
“早餐?”維克托問。希慧絲搖搖頭,
“已經吃完了。”她的手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樣子。
“當德魯伊真是方便呀。改天也教教我怎樣變身好不好?”希慧絲苦笑,
“我們不是為了方便而那樣做的。何況...這是我的極限了。”維克托有點意外,
“好了,開玩笑的,別認真。那個,好吃麼?”“呀,不是的,那是給雪兒吃的。”她羞紅了臉,
“我們精靈不怎麼吃肉。”維克托更加意外了,
“精靈?”她有點委屈,
“你是想說你不把我當精靈看嗎?”“好歹我是個獵人。昨天被妳剶皮的蛇也是那個德性,能把活蛇弄成那樣子的方法,很多麼。”希慧絲現在很苦惱了。雪兒使勁地晃頭和手,可以聽見爪牙粗暴地劃破鱗片。
“妳不是尋常的精靈。我們聊過一點妳的事。例如說,妳從不帶弓。還有...”她沒等聽完就叉腰頓地,
“給我把弓拿來,我讓你看看我們怎樣把出言不遜的人噴成蜂窩。”維克托急忙起身,
“哈,別急,還是像的。妳走得像貓一樣靜。妳喜歡抱樹。喂,痛的呀!”拳頭大的魔法冰雹像陣雨一樣吹襲維克托,他連連向湖邊退,希慧絲追著打。
“有長耳朵,視力好聽力超群,動態都跟貓一樣靈活,個性也傲嬌似貓。救命呀...”維克托退到水邊,希慧絲把冰雹止住了。他找了塊腐木坐下休息。
希慧絲緩步走近,彎下身輕撫湖邊的濕地。
“有甚麼特別麼?”他揉著頭好奇問。
希慧絲抬頭,對他微笑。
等維克托發現時已經晚了。
湖水像漲潮一樣從濕地湧出來,形成潮水把他一口氣捲落,趕緊抱著木頭才沒被沖走。
“這個湖說想熱烈地歡迎你呢。”希慧絲邊說邊順勢滑入湖中。水藍色的裙子散開,將美女和藍水融合為一。
維克托撥了撥頭髮把水掃走,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以前這附近是有條村的,不過淍零後就很少人來了。”她看著湖中心輕柔地說。
“村子?沒聽說過。”“許久之前。我也不知道多久。靜止的水對時間沒有概念。”“精靈不會這樣邊浸在水裡失神邊說連當地人都不知道的往事,伙記。”她不快地嘟嘴,
“那麼精靈該是怎樣的?”“哈,哈,真的想知道?”點頭。
“她們下水前會先脫衣。”希慧絲的臉一直紅到耳根。她扭開頭害羞地說,
“不要。”“妳是想當精靈還是不想?先想清楚吧,伙計。”希慧絲語塞。
雪兒把穿山甲的頭骨劈卡地咬斷,然後開始吮食骨髓。
“當然,妳就是妳,不論有沒有長耳朵都一樣好看,不是嗎?”“比依莉絲好看?”“啍,啍,妳們都好看。”“啍。不過到頭來獵奴者看的還是長耳朵,不是人類。”希慧絲冷冷地答。
維克托默不作聲地拾起一塊小石子,用力打橫甩出去。扁平的石子在湖面激起三個漣渏。
“這就是妳恨我們的原因麼?”“要是我恨你們的話我就不會站在這兒了。”“不過妳確實看不起人類。昨天我覺得妳把村民當作獵物一樣看。”“你想太多了。”希慧絲也彎身半潛拾起一塊石子,依模作樣的投出去。石子噗一聲沉底消失。
“太輕力了。”她無奈,
“我是弱質女流。”“我以為你們吃完飯就會有氣力,不是麼?”維克托聳肩說。
一股殺氣從她赤紅色的眼射出,但維克托不為所動。
“我不知道妳的情況,但在我眼中伙記妳還沒搞清楚自己,沒接納自己。就像離家出走的小女孩一樣。”希慧絲整個人僵住了。殺氣驀地消失。
“我們才...不過認識四五天,維克托先生。”她輕撥著水說。
“好歹我是個獵人。觀察力還是有信心的。”希慧絲無言。一些銀灰色鲤鱼游近她打轉,想找東西吃。她向牠們伸出手指。
“不過我真沒聽說過'水'德魯伊。”他看看湖,支開話題。
“確實,我也不認識其他的。主流是獸化派。不比海系,水系即使在德魯伊之間也近乎是傳說。”現在是維克托說不出話了。
“自然是融和的。水中有地,地中有水,滋養水草和樹木。我有特別的原因會跟水比較親和。但自然依然是融和的。”“聽上去是精靈德魯伊會說的話。”她微笑,想了想,有點失落地問,
“如果我拿弓的話,會沒那麼突兀嗎?”“這很難回答,妳心底沒答案麼?”希慧絲搖搖頭。這時維克托的肚子響了。他起身。
“哈,哈,我還沒吃飯。失陪了,伙記。妳慢慢想。”“また後で。”維克托背對著她揮手。
他聽不見希慧絲潛入湖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