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须臾,一道极为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这个笼罩在黑暗中的边境小村庄。
一个半兽人小孩急匆匆地赤脚奔跑在乡间草地上。“嘿!看着点!”一匹马从他身边经过,而他充耳不闻,只管倒腾着双腿往前面跑。“五个……六个……七个,再左转……到了!”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望着这个比其他石头房都要大不少的房子,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敲响了门。伴随着一阵咒骂和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高大的棕色皮肤人类裸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半兽人小孩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是……卡斯丽塔让我来的,她……她快生了。”棕皮肤人类皱了下眉,然后侧身朝里面喊道:“卡斯丽塔是你们谁搞的?”半兽人小孩鼓起勇气从棕皮肤人类的腿侧往房间里面望了望,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房间不算小,却因为堆满了干草而显得有些拥挤。每一堆干草上面都缠绵着三五个人类、提夫林或是半兽人。离门最近的一堆干草上,一个长着犀牛角的男性提夫林半靠在墙上,一个女性人类正坐在他身上运动着,她的身后还连着一名白皮肤男性人类。犀牛角提夫林喘了口粗气,似是思考了一下:“卡斯丽塔……就说她很久没来了,原来是怀上了……呃……我搞过,但是我记得当时卡特也在场……快点!”说着,他捏了一把女性人类的屁股。白皮肤人类一把把他的手拍开:“说好了后面归我!当时我是在场,但是我从来不用前面,大家都知道。”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哄笑,一个半兽人抬起头,顺便换了个姿势,高声笑道:“没人不知道你这个怪癖,哈哈!管她卡斯丽塔还是卡斯莫塔,只要来过这里,我肯定就搞过。”他话音刚落,里面又传来一阵更大声的哄笑。“咳咳。”棕皮肤人类清了清嗓子,半兽人小孩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你也看到了,让那个卡斯丽塔自己想办法。”说完,棕皮肤人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滂沱的大雨下了不知道多久,雨却依然没有变小,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卡斯丽塔,外面雨太大了。即便是提夫林,生产过后几个小时之内也不该淋雨。你甚至可能因此丢掉性命!”一个半兽人妇女为面前的女性提夫林整理好背包,苦口婆心地劝道。而这位卡斯丽塔却笑了笑,转身提起桌上装着襁褓的篮子:“伊瓦达太太,您不用再劝。我去意已决,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说着,卡斯丽塔拍了拍一旁半兽人小孩的头,戴上帽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城门的守卫草草看了看卡斯丽塔的证件,把城门开了一条缝,待她出去后就赶紧关了城门避雨去了。卡斯丽塔将斗篷裹紧了点,走进了城外的树林。走了没多久,卡斯丽塔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喘了几口气,卡斯丽塔将篮子放在一块突出来的老树根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卡斯丽塔弯下腰提起篮子,喃喃地说:“地面野兽太多了。”于是卡斯丽塔踮起脚尖,将篮子尽可能高地放在树杈上:“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孽种。”卡斯丽塔眼神复杂地看了篮子最后一眼,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暴雨果然越下越大了。篮子并不十分防水,慢慢开始有雨水渗透进来。婴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哭声也逐渐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和嘈杂的雨声中。
“轰——”又是一道闪电。这道闪电异常明亮,直直地劈向了这片树林——或者说,劈向了这个婴儿。“咔擦”一声,烧焦的树枝承受不住篮子的重量,应声断裂。篮子在空中翻了半圈,重重地落到地上,将里面的襁褓颠了出来,溅起一滩泥水。婴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息。
“啪嗒、啪嗒……”一双靴子淌过泥水,在襁褓前面停了下来。一个年迈的半精灵拄着法杖,慢慢地俯下身,伸出手探了探婴儿的鼻息。半晌,他摇了摇头,收回手直起身子。眼看着老法师就要绕过篮子,婴儿却突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老法师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望去,婴儿却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老法师思忖了一下,动了动法杖,空气波动了一下,婴儿被一个隐形仆役规规矩矩地抱了起来。老法师绕过那摊泥坑,继续往前走去。经过隐形仆役时,老法师隐约听到婴儿口中在呢喃着什么。他凑过去仔细听,只听见不断重复的:“Bane……bane……”老法师直起身来叹了口气,重复了一句:“‘孽种’……谁教你这个词的。”悲悯地看了一眼不停呢喃的婴儿,老法师又挥了挥法杖,隐形仆役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逐渐消失在了遥远的雨幕中。并没有人注意到,随着方才婴儿带有韵律的呢喃,被落在原地的篮子已经产生了几条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