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雪坡之謎  (阅读 2973 次)

副标题: In the book of the destiny, we together between a row of characters.

离线 靜海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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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坡之謎
« 于: 2023-11-03, 周五 14:47:09 »
幕啟

       「把所有「瓦卡力」都紅標,然後統計數量。 」希帕提婭靠在舒適的躺椅上讀著一本少見的奈多野史,吩咐書籤在一封剛送到她的臨時辦公桌的信件複製件上開始工作。
      「瓦卡利亞?」書籤歪著腦袋,爪子抓著墨水筆停了下來。
      「被華麗的綢緞包裹起來的頭骨也無法張口說話。」女孩饒有興致地翻過一頁書,「奈多真是有趣的地方啊。
      渡鴉點點頭,熟練地畫了幾個數字,叼起信紙飛到主人肩上,放在她手裡。「十六處?嘖嘖嘖,重罪呀,這麼光明正大處心積慮不顧後果地討論和研究召喚魔鬼……
      她挪回辦公桌前,從旁邊的空白文書中扯過一張迅速填滿。「送去吧。」女孩又躺回躺椅拿起書。


      兩天後薩拉伯爵夫人的晚宴,希帕提婭莫名其妙地作為特邀嘉賓出席了。早晨糟糕的占卜結果讓她警惕而低調地收攏著稍顯樸素的黑色長裙站在華麗舞廳的角落,但她很快就被濃烈的香水和掉毛的扇子還有喋喋不休的追問圍攻了。勉強應付幾句之後,這些貴婦一個個都面色複雜:「還說是預言師,我看都是吹得,說的什麼怪話,聽都聽不懂。」「就是,你這樣一個孤女,還對我們不敬不恭的,真以為宗教裁判所的活兒是免死金牌嗎?
      希帕提婭拿著一摞長得一模一樣的燙金請帖回到宗教裁判所。
      「他們家花了點錢,已經把人贖回去了。畢竟最近女王陛下心情不錯。」校正官不以為意地回復了希帕提婭對於前兩天協助自己處理的案件結果,「不過我有個特別的任務。
      這世上並沒有一座山可以留住一片雲然後撕碎它。希帕提婭迅速接受了現實,接過文件查看起來:「奈多?迪卡洛斯?這個人是誰?
      「偽君子,生活作風成問題。我相信你在各方面的敏感度,期待你的報告。


      摩爾蘇恩和奈多交界處,希帕提婭冷冷地看著這個奈多的工作人員,雖然面對各種刁難,但她邏輯清晰的分析和完備的文件讓對面無計可施,「就算你攔住我們,但兩國關係近期還算穩定,外交官是雙方都需要的存在,所以還會有繼續有人拿著文件讓你再檢查一遍,也許下一次來的人甚至不能像我一樣將所有文件按需求和優先度準備好讓你一一查看直到你再沒有任何疑慮。所以,你有什麼理由不讓我們過關呢?
      看著面無表情但挪開身體放行的工作人員,衝著不遠處站的筆直的男子點點頭,希帕提婭皺了皺眉,覺得自己的工作十分艱巨,焚燒騎士團對女巫的態度眾所周知,幸好自己手握著報告的權力,這大概是這個男人唯一活著回到切利亞斯的方法,所以他反而成為自己安危最可靠的防線。但是這份報告的最後一頁只會在瑪芙的三面都點頭時才會完成……她轉頭看了看正在嘗試降落到迪卡洛斯頭頂的書籤,心情突然好了起來,這個機會也不錯啊,奈多並不是想來就來的地方,而自己包裡那一紙文書,讓一切都變得可能……


      然後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希帕提婭看了看馬車外泥濘道路旁的路牌:雪坡村。
      這寒意料峭的十二月初,自己被趕出了舒適的城市,監視著身邊這個叫迪卡洛斯的男人一路穿越奈多大地來到這個偏僻的村子「採購」食物,羊,奶酪,美酒。稍微對奈多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為了讓他避開那些即將來訪的蒼白德魯伊——畢竟這個男人——是的希帕提婭就喜歡叫他這個男人——身上帶著極其純正的信仰艾奧梅黛女神的那種氣息——像無形高溫的火焰一樣炙烤他周圍的一切。希帕提婭快速回憶了一下清單上的物品,出聲提醒發呆中的使館出面僱傭的背著銜尾蛇旗幟的大鬍子矮人——作為車夫和一個會講故事的老年人他還不錯——「進村吧。
      迪卡洛斯一絲不苟的坐在馬車中無悲無喜,一張撲克臉沒有半絲抵達的喜悅。
      命運將我帶到這裡,必不會空手而回。希帕提婭摸了摸書籤身上酷似眼睛的羽毛,露出一絲期待的微笑,只要這個男人不要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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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兩個引路者
« 回帖 #1 于: 2023-11-03, 周五 15:16:18 »
序幕 兩個引路者


       馬車剛要再起前行,另一側的道路上卻行來一個五顏六色的矮個子,在這除卻薄雪覆蓋的田野之外就是黑色泥濘道路的眩心山脈腳下分外惹眼,當然,馬車亦然。所以矮個子遠遠地就高舉雙手揮舞起來:「嘿!我看到你們啦!嘿你們是誰?
      「我們要進村買東西。」希帕提婭趴在馬車窗邊好奇地打量他,據實以告。
      「這村子裡人我都認識!我帶你們去!」他一聽就哈哈大笑,熱心地想要幫忙。
      「是嗎?太好了。」希帕提婭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你要不要上來馬車?馬兒四條腿能讓你省些力。
      「可以嗎?」侏儒二話不說跳上了車,坐在矮人旁邊,「嘿!新朋友!一起走!進村,我知道好吃的在哪!

      迪卡洛斯向來不會太干涉希帕提婭的自作主張,在一定程度上,他並不想惹惱這個女人,如果她樂意操心這些細節,那麼他也無不可。據他的觀察,這個女人——是的他就喜歡叫她這個女人——總是對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充滿好奇心,什麼事情在她眼裡好像都是值得研究上一天扯出一大套晦澀詞彙的天機,所以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放置。
      但是當這個有著五顏六色頭髮的侏儒跳上車時,他還是忍不住錯愕了一下,畢竟,在奈多這樣的景色可是少見。同樣錯愕的,還有在村口聚集在一起的幾個村民,他們似乎在佈置著什麼,搬動草垛,懸掛裝飾,一副節慶的氣息,看到馬車慢慢近前,前面坐著一個全副武裝背著旗幟的矮人和一個花里胡哨把一年裡所有的顏色都帶在身上的侏儒,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一個中年半精靈農夫立刻上前,拉住了韁繩:「客人是來採購的貨商?
      見到矮人點點頭,他立刻接著說:「那可能有點麻煩,我們正準備過節,客人怕是要等等。」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或是,一起過節也可以。

      希帕提婭又從馬車上探出頭:「這是過的什麼節?」農夫咧嘴一笑,「縛影慶啊,這時節還能是什麼節。
      「這都快冬至了。」希帕提婭有些疑惑。
      「小地方,過的晚了些。但還是要操辦起來的。」農夫一邊回答著,一邊眼尖地看到了同樣在馬車里的迪卡洛斯,「喲。」猶豫了一下,「幾位……是……外國人吧?」迪卡洛斯刺眼的金髮再次讓他的低調毫無用處。「沒事,沒事,外國人我們也不是沒見過……不過我還是去和村長打個招呼,幾位稍等啊。
      意料之中的警惕,馬車靜靜在村口等待,擋在了泥濘道路中間。
      「璃拉,他們怎麼都不認識你了。」希帕提婭敲著馬車笑問,小侏儒有些莫名其妙,「我明明來過,還吃了好吃的東西,我這麼可愛的人他們為什麼不記得,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記得你在哪吃的嗎?」「進去我指給你看!

      沒過多久,一個牽著黑馬的年輕男性半精靈從村子裡走了過來,他身背長弓,腰挎斧子,一副獵戶打扮。和旁邊的農夫打了招呼,他走到馬車旁用低沉的聲音對一行人說道:「跟我先進村吧,我帶你們去廣場休息一下。不要在此處擋路。」說完轉身帶路。
      大鬍子弗斯塔德抖韁甩鞭,馬車緩緩跟上。

      希帕提婭看著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兩個帶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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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第一場 「被祝福」的縛影慶
« 回帖 #2 于: 2023-11-03, 周五 16:10:48 »
第一幕 第一場:「被祝福」的縛影慶


       十二月十四日,無雪。
      馬車沿著寬闊滿佈蹄印的道路來到了這個小村落的中心廣場,挺寬整的一片石砌地面上一個慶典祭壇已經佈置完成,馬車剛靠邊停下,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就行進了過來。

      十幾位獵戶牽著自己的馬匹和獵犬,沿著廣場周圍的街道,挨家挨戶走過農舍,身上不是披著棕紅的布料就是掛著被鎖鏈緊縛的骷髏邪徽。村民們站在自家門口,等待著這些略有些興奮的動物對自己啃咬撕扯踢打。廣場中央兩位穿著打扮明顯不同的人主持著遊行和祭典的秩序,一位中年女性關注點明顯在人群中,而另一位牧師打扮的男人則虔誠地不停禱告呼喊著一段拗口悠長的禱詞:

      「荒芜满地,夜主驱之。死亡猎命,夜主缚之。苦痛侵袭,欲碎人心。库松教诲,痛不足惧。蒙主恩典,成奈多人。蒙主恩典,吾掌黑夜。
        库松子民,顺其旨意。荣归夜主,誉入吾心。星陨之灾,毁天灭地。帝国崩塌,万民凋零。贤人卫士,化兽相食;经师学者,沦为愚痴。
        唯吾独善,唯吾独存。蒙主庇佑,直至今日。夜主之赐,唯吾称之;夜主之誉,唯吾荣之。
        悠悠岁月,唯吾独存。夜主恩泽,唯吾独享。奈多其荣,唯吾当称。奈多其荣,唯吾当称。
」*

      「思吾凋零,載獸以影;破其虛明,庇佑隨行。縛身以獻,紓獸之情;共嘗苦痛,共榮吾心!

      農夫在禱詞中顫抖著忍受痛苦,希帕提婭好奇地觀察著這些和其他地區風格迥異的風俗,卻發現一個村民眼光閃躲間想要將手偷偷收回,避開一匹獵犬的利齒。同樣發現的還有那位主持祭祀的牧師,他陡然提高音量:「午夜必有助我!苦痛不能忘!」村民一個激靈,重新將手臂袒露,而獵犬隨即一口咬上,鮮血淋漓。牧師滿意地點點頭。

      「新來的朋友,如果要參加到對宗庫松的讚禮,可以加入我們的行列。」同樣站在中央廣場的那位女士向馬車上的幾人發出邀請,兀爾站在她的身邊,看來是已經將幾人介紹了一番。
      「太好啦!我要玩!」璃拉第一個跳下馬車,跳著衝到路邊,湊到那些馬匹邊。
      見到希帕提婭和其他人都沒有出聲應和,她又和聲悅色地說:「來者是客,我們豈會怠慢客人?務必一同感受這盛事並為夜主呈獻敬意~」說罷深深地看了幾人一眼,恰逢牧師也轉過身來,馬車上的幾人只能點點頭,大鬍子率先跳下車,站在路旁等待遊行隊伍的經過。希帕提婭將書籤趕進魔寵包,下車和迪卡洛斯並排站好。
      「書籤不是這種嗜血的動物,請不要誤會,她對這種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需要抒發什麼憤怒。而慾望這種東西,更不會是這麼淺薄的行為就能滿足她。」她淡淡地對周圍好奇的人解釋。
 
       璃拉雖然看起來很可愛,但馬匹眼中她只是個可以啃咬的對象。她叫得比誰都大聲,希帕提婭甚至懷疑這種誇大的痛苦到底是致敬還是譏諷,誰讓她是個侏儒呢?大鬍子也不好過,就連希帕提婭的白皙手臂也被啃破了好幾個地方,三人多少都有些不情願地想少受些苦楚,只有迪卡洛斯,坦然站在那裡不閃不躲。
      他身上一定有什麼味道,讓獵犬都不願意多吃他的肉,才會不懼怕這些野獸的暴食。再不然……難道他真的對宗庫松有真心崇敬之意?希帕提婭認真觀察著迪卡洛斯的表情,心裡轉過一個又一個念頭,卻難以得出結論。

      「遊行隊伍裡混著一隻蝙蝠。」迪卡洛斯淡淡說。希帕提婭趕緊抬眼看去,左看右看,那嘈雜混亂的一大隊畜生裡,哪有蝙蝠?

      隊伍很快繞場一周,活動接近尾聲,嚴肅的牧師將中央準備好的羊畜上掛滿各種紙製的徽記,然後慢慢退開,任由狂躁的動物圍上去一陣撕咬,鮮血染紅那些徽記,隨即被撕的粉碎。希帕提婭踮起腳尖看去, 認得好幾個都是善神的聖徽,托拉格,黛絲娜都在其中,卻偏偏少了沙琳的。       
      「午夜領主,只有你在最黑暗的時候護佑我們,愿影獸之法,降臨此地!」牧師激動地高舉雙手,撕聲唱誦。

      那撕心裂肺的尾音在冷冽的空氣中飄散開時,希帕提婭,迪卡洛斯和兀爾同時看向了東邊的山坡,眼見一大群和薄薄積雪同樣顏色的羊群衝著廣場像雪崩般沖了下來。
      羊群在眾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就衝入了廣場,不比遊行的馬匹獵犬,它們一反常態,瘋狂啃咬遇到的一切生物,猝不及防之下不少村民直接被羊群淹沒,慘叫聲連連。
      「偉力降臨~~~這是神的獎賞!~~不能中斷儀式~~繼續~~更多……更多的痛苦~~」牧師激動地顫抖起來,看著騷亂帶來的一切,「這是吾神祝福的祭典!~」     
      「優先保護村民!先把羊抓起來!」女村長黑了臉,果斷地大喊:「儀式不能中斷,也不能失去寶貴的信民!

      一大群羊從白色浪頭分裂出來,衝向馬車邊的四人,平時溫順可愛的羔羊,被視為食物的羔羊,此刻卻化身狂暴的殺神,在衝過的同時留下無數傷口,四人頓時全都掛了彩!
      璃拉「哎呀」一聲,個頭還沒羊群高的她掉頭就跑,躲入房後的草叢中,「不要再咬我啦!」大鬍子立刻揮舞武器驅趕著發狂的羊群,聲聲大喝,簡直分不清是他還是羊群更瘋。「撿起線頭吧,讓我們看看清楚。」希帕提婭嘀咕著,身子緩緩飄了起來,她附近的羊羔撕扯著她的衣裙,在大腿上又留下幾處傷痕,但女孩已經升到了高處,看了看整個廣場的混亂情況,其他幾處羊群正在被村長帶領者村民圍追堵截,不停抓捕,只有這一群襲擊他們的分不出人手來看顧。希帕提婭歎了口氣,「我們得解決它們!」她簡單地向其他人說。迪卡洛斯褪下手套,舉起手中的戒指,一股白色能量從他身上滌蕩而出,惹得眾人矚目。幾人傷勢稍稍好轉,「弗斯塔德,上車。」一樣簡單的話語從他口中喊出。一聲箭響,本來在村長身邊的兀爾靠近這邊,支援四人。
      「我困住羊群,你們抓緊時間。」希帕提婭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看得分明,狂暴的羊群還會繼續奔行傷人,「灼熱之沙,陷落過往。」她搖搖指向羊群後部,「凜冬冰行,封鎖未來……」又搖搖點向羊群前方,兩股迥然不同的氣流湧動,後方熾熱,前方冰霜,大片的土地在魔法的力量下化為流沙或冰層,狂暴的羊群踏上則咩咩慘叫,不得不擠在兩片可怕地域之間的狹小空間裡,總算是暫時不再狂奔。
      大鬍子被咬的十分生氣,取下背後的標槍一根一根扎向羊群,嘴裡不知道在說什麼。迪卡洛斯見狀回身摸了摸拉車的馬匹,他和馬的身上一股神力湧動,拉車老馬突然像是罩上一層虛影,像即將踏上戰場的戰馬般昂首噴氣。迪卡洛斯再不遲疑,翻身上馬,一拉韁繩,馬車偏轉間,就準備正對著羊群衝過去,「等你的魔法結束。」他看了看飄在馬車頂的希帕提婭。

      外圍有嚴陣以待的迪卡洛斯,大鬍子和兀爾迅速屠殺了一些最為狂暴的羊羔,羊群死的死殘的殘潰不成群。村長也帶著別的村民趕來處理了剩下的羊,看著地上的死羊搖頭歎氣,但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各位,事發突然,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雪坡村的村長韋斯提爾,聽說諸位是來採購的?」她可沒漏掉剛才這邊發生的事情,那動靜用來對付幾隻羊可真是有些大。
      快速的交換了信息,得知幾人是要找「雪髮」佐卡,她點點頭:「這傢伙並不在村子裡,外出未歸。要買羊的話,也要等我們先把這些羊群安置好重新清點。諸位可能還需等待……
      「沒問題,村長能告訴我們哪裡可以投宿嗎?有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很好,我們便等著就是了。」希帕提婭快速回答,「可是剛才的羊群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眼睛閃亮亮,這才是她關心的事情。什麼偶發什麼意外,她可不會相信。
      然而村長當然是一問三不知。先將幾人安頓在廣場邊的空屋,特地吩咐人拿來幾瓶飲用水,交代兀爾跟著幾人後,就急匆匆去處理混亂羊群帶來的問題了。

      「為什麼要特別給我們水?這是否有特殊的含義?是警告?還是某種暗喻?」希帕提婭並沒有將問題拋出,因為身邊的小矮子一直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中間穿插著璃拉十八次詢問慶典之後的飯食情況,到最後兀爾實在無法忍受這個小矮子一直委屈地喃喃自語:「我的飯呢?不能吃飯嗎?」轉身出了屋,片刻之後端來香氣撲鼻的炒羊肉,璃拉笑逐顏開,「是不是還有酒?」兀爾索性又拎來一瓶雪坡村特產「雪蛇之吻」,打開之後一股幽香散出,果然不是凡品。
      見到這清單中特別標明的酒,希帕提婭也來了興趣,細細品嘗後,笑著道出其中訣竅:「這酒怕是入了特別的草藥,嗯……烏頭?也叫破狼草。」見到兀爾點頭肯定,回憶道:「這是眩心山特有的草藥,一般來說是為毒藥,但加入酒中的分量掌握的似乎很是巧妙,風味獨特……不過僅僅是以為這個,還不值十幾個金幣的價格吧?怕是那位佐卡先生有更特別的東西?
      然而寡言的兀爾並沒有滿足她的好奇心,對大鬍子和小侏儒有著明顯疏離感的他,時不時看向門外,似乎在擔心什麼。果然,兩個小時之後,幾個村民來找他商量,去羊圈的人並沒有回來,羊群也都捲縮在廣場附近,還沒有被帶回羊圈。

      酒足飯飽,吵吵鬧鬧,只有迪卡洛斯不食不飲在旁邊閉目休息了一陣子。希帕提婭見怪不怪,自然地要求他幫自己處理一下白日的傷口之後就佔據了空房的獨間就打算抱著書籤美美地睡一覺。兀爾翻上房頂,再無聲息,大鬍子和小侏儒也找了個合適的角落準備休息。迪卡洛斯坐在窗前,挺直背脊看著外面,一張撲克臉無悲無喜,靜待黑夜過去。

     


* 這段本是夜還節的禱詞,此處借用一下。


« 上次编辑: 2023-12-03, 周日 15:18:37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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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第二場:月圓獸魂夜
« 回帖 #3 于: 2023-11-17, 周五 15:23:51 »
第一幕 第二場:月圓獸魂夜

      寂靜無聲的深夜,迪卡洛斯突然側了側身子,專注地聽著什麼。
      房頂也傳來細碎的聲音,看來兀爾也醒了。
      兩人一上一下出了屋子,廣場周圍還有昏暗的篝火餘燼,並不足以讓人看清夜晚的恐懼。這時北邊傳來的混亂聲音聽的更真切了,「救命啊!我的孩子不見啦!

      聲音被裹挾在凜冽的寒風中送入了屋子裡,小侏儒呱噪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呀……怎麼回事……怎麼不讓人睡覺……
      迪卡洛斯一腳提醒大鬍子,「起來,跟我去看看。
      弗斯塔德努力睜開眼,呼嚕了一把臉上的鬍子,抄起斧子就跟了上去,「我討厭晚上幹活兒。
      在隔間安穩睡著的希帕提婭並沒有醒來,也沒有人去打擾她,但不知從哪裡飛出來的書籤卻跟在眾人後,投入夜幕之中。

      沙沙的腳步聲被又一聲慘叫打斷,一個中年婦女慌張地向幾人跑了過來,在昏暗的光線中踉蹌著,「救……救命……我的孩子……不見了!
      迪卡洛斯正想開口詢問她怎麼回事,黑暗中又飛來幾個影子,刷地撲向婦人,在她頭頂狠狠地撕咬著,血迅速灑滿周圍的薄雪,婦人抱頭軟倒在地。

      弗斯塔德握了握斧頭就衝了上去,掄向黑影。走近了看得真切,是和小孩差不多大小的蝙蝠一般的生物,長著肉翼小耳尖嘴。
      迪卡洛斯和兀爾也拔出武器加入戰鬥,但兩人心裡都打了個突兀,這蝙蝠怪,臉怎麼看起來有些像人/像村裡的孩子?

      書籤停在積雪的屋頂,歪著腦袋認真看著三隻大蝙蝠,張嘴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獸化人!月圓夜!餵他們喝酒!餵他們喝酒!」但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看著他們的傻樣,書籤有些無奈,「叫醒主人?這些智力低下的人類為什麼不能像主人一樣聽我說一個詞就知道我的小腦瓜在想什麼?我還是喜歡和主人在一起。


      「它在說什麼鳥話。我只想快點回去睡覺。」大鬍子嘟囔著,用斧子敲向大蝙蝠。靠後的兀爾心中牽掛著倒地的婦人,也不再留手。大蝙蝠受傷兇性大發,大鬍子和迪卡洛斯都掛了彩。但迪卡洛斯依然一絲不苟地先替暈倒的婦人止血緩和傷勢,接著用劍背敲暈一隻,「書籤,找你主人來。
      書籤應聲騰空。

      「嘿!傻瓜!」小侏儒急匆匆在遠處招手,「笨蛋!看看我!看看可愛的我,來打我呀!打我!
      一隻蝙蝠注意到了他,惡狠狠地向他衝去,迪卡洛斯和大鬍子趁其不備一人一下將大蝙蝠打暈落地。
      「嘿!朋友!」小侏儒再次急匆匆在遠處招手,「朋友!看看我!看看可愛的我,到這兒來,我這裡很安全!別怕!
      最後一隻蝙蝠竟然真的猶豫著向他歪歪斜斜地飛去,有些迷茫地停在他身邊。

      等到希帕提婭提拉著鞋子裹著禦寒衣物走出來時,緊張的氣氛已經緩解下來,周圍的村民也在他們的解釋下搞清楚這些攻擊他們的蝙蝠並不是所謂宗庫鬆的聖獸,而是自家孩子變得,表情都很複雜。希帕提婭瞇著眼認真打量著暫時昏迷的蝙蝠,饒有興致地說:「獸化詛咒。潛伏後月圓之夜爆發,天亮就恢復了。如果有破狼草——就是烏頭,他們加在酒裡的東西,也能夠壓制住這種變化。野獸之魂在你們心中覺醒了嗎?」她看了看迪卡洛斯,「也許這樣能讓你更像人一點?獸性加神性會變成人性嗎?

      「真可惜。」迪卡洛斯看到事態穩定下來,帶著一絲嘲弄回答希帕提婭。但斷斷續續的慘叫聲和驚呼聲還在村子各處傳來,他皺眉道:「弗斯塔德,把他們綁起來,拖進屋子裡。我們去找村長。
      「等等我和我的新朋友!」小侏儒帶著蝙蝠跟在後面。剛才趁著大家聊天,他想用自己的項鏈吊墜讓蝙蝠睡著,可惜失敗了。大蝙蝠還是呆呆地跟著他。
      「我討厭工作時間之外的工作。」大鬍子嘀嘀咕咕地跟上。
      兀爾雖然焦急,但除了和村民解釋情況進行安撫外並不多言,和希帕提婭緊隨其後。「幸好有你幫我搜刮到的禦寒衣物。」希帕提婭呵了口氣,夜風的冰涼讓她迅速清醒過來。「不過——
      話音未落,什麼大東西從黑暗的夜空中往眾人撲來!

      可怖之物拍打肉翅在夜空中滑落,身上傷痕遍佈,稀拉的鐵鏈穿過傷口掛在身上,隨著風嘩啦作響,帶著恐怖的氣息向一行人撲來。
      鐵鏈的聲音在夜空中越來越近,眾人繃緊神經,希帕提婭在心中默念「」:「書籤,幫我,如果命運是今夜無法逃避的恐懼,那麼至少可以讓它的腳步慢下來。」她在聽命飛近的書籤身上摸了摸,羽毛間一陣細碎的靈光亮起,書籤警惕地飛在她身前,盯著黑暗中,長長的鳥喙半張,一股魔力在那裡凝聚。
      大蝙蝠——這次真的是大蝙蝠,比剛才的小孩蝙蝠要大許多——獸性大發的眼睛剛反射出希帕提婭身上光亮術的炫光,尖利的爪子堪堪要碰到光著上身的大鬍子,書籤優雅地「噗」一聲噴出了那股魔力,一團白色的光變成實體纏上了蝙蝠的翅膀,收縮之下,竟然讓他直接從天上啪地落了下來。兇暴的蝙蝠顯然被摔得有些恍神,但在夜風中的幾人可沒耐心再等他繼續逞兇,一人一下,兇暴蝙蝠也暈在當場。
 
      有了剛才的經驗,這次大家快速辨認出這個傢伙應該就是鎮上的牧師——白天對他可真是印象深刻。看著癱軟在地上的蝙蝠牧師,大家齊聲歎了口氣,「這個爛攤子……
   
      這個爛攤子顯然還沒結束,一聲遙遙傳來的號角聲打斷了幾人的思緒,伴隨著高頻的嗡嗡聲,不同尋常的尖嘯聲迅速向眾人逼近。
      大鬍子生氣地從武裝帶上拽下藥水瓶一口灌了下去:「讓不讓人睡覺啊!」矮墩墩變成了小山般的巨人。希帕提婭看了看他赤裸的上身,輕輕碰了碰他,一陣魔法的波動籠罩其身。「書籤,躲一躲。」順手打開魔寵包讓書籤進入。迪卡洛斯平靜地舉著劍,只是站在那裡,就給其他人帶來一種迎接勝利的決心。
     
      尖嘯聲宛若實質般刮向最前的幾人,衣衫翻飛間,幾人看向停在半空的怪物——這隻大蝙蝠渾身上下都是爛肉,几可見骨。大鬍子手一鬆,武器噹啷落地,他的耳膜被這尖嘯灌滿,為了抵抗這恐怖的聲音,他完全顧不上分神去控制身體,呆立在原地的他,眼神中充滿痛苦。

      「大鬍子?」小侏儒疑惑地看著變巨卻不動彈的矮人,有些生氣他的偷懶行為,「立刻加班!」他戳了戳矮人堅硬的肌肉,在他魔力般的語言下,弗斯塔德真的動了起來!
      死氣沉沉的大蝙蝠陰森可怖的綠眼睛死死盯著大鬍子,掠過漆黑的夜空趁機撕咬他幾乎毫無防備的碩大身軀,希帕提婭提醒大家這蝙蝠是某種死靈魔法的產物,十分邪穢,但不得不說,這地方邪門得緊,在空中來回穿梭的尸鬼蝙蝠數次躲開了希帕提婭的命運之絲線。但有失有得,兀爾和在迪卡洛斯的聖光加持下勉力撐住的大鬍子刀箭交錯,兩個回合就令它皮開肉綻。
      又是一聲尖嘯,死蝙蝠不甘地返身投入漆黑一片的灌木林,隱去了蹤跡。

      眾人再不敢耽誤,加速往北找到村長。村長也是滿身狼狽,身邊村民個個帶傷,看來不比這幾人好多少。
      跟隨幾人查看了牧師,他臉色十分嚴肅。和幾人了解過情況,卻聽聞一里外再起號角,眾人緊張戒備,卻並沒有怪物襲擊,反而是村裡還沒被制服的小蝙蝠紛紛像被感召般飛向號角聲方向的村外密林。
      「又是獸化,又是尸鬼蝙蝠,不少村民都被家人變成的蝙蝠痛下殺手。」兀爾簡單總結。「這真是宗庫鬆降下的神恩那。」村長語氣複雜地感歎道,頗有些咬牙切齒。
      「村長,今晚的事情,其實我們還有些想問的。這些獸化的人,應該是白日裡的儀式中被蝙蝠啃咬後遇到月圓之夜轉變而成,給村子裡造成這麼大的騷亂,想必你也是不樂於見到。對於隊伍中混入了會感染人的蝙蝠,你怎麼看?」希帕提婭一字一句地問道。
      「儀式的動物隊伍一向是我們的獵頭——也就是兀爾的師傅來負責挑選,這種情況……恐怕只能問他了……但是他去羊群那邊查探情況,直到現在也沒回來。」村長有些欲言又止,「只能……看來有些事情,真的可能要藉助幾位的力量……夜深了,幾位還是先回去休息,明早我們再商議。」村長並沒有把話說個透亮,只是吩咐兀爾幫忙給村民送去自己加了草藥的清水,說是有助於恢復,還拿了幾瓶遞給迪卡洛斯幾人。希帕提婭全數收入自己的挎包裡。

      帶著各種猜疑,簡單討論一番後,各人自去休息,只有迪卡洛斯枯坐到黎明,默默拂拭長劍。一夜就這麼過去。






« 上次编辑: 2023-12-03, 周日 15:18:50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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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第三場:腐肉羊圈
« 回帖 #4 于: 2023-11-26, 周日 14:40:21 »
第一幕 第三場:腐肉羊圈

      對於明顯有著隱瞞的村長,希帕提婭雖然好奇心十足,但也沒有到要用什麼非常手段的程度,況且,看村中情況,只怕一場命運風暴剛拉開帷幕……
      村長發給村民的水中應該有破狼草的萃取物,如此,早上一行人去找村長的時候看到的村民大部分都已經恢復的不錯了,速度絕對有異於常人,倒像是獸化人的自愈能力。看來村長也不是第一次應對這種事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鬧得這麼灰頭土臉。
      見到村長,他自己卻和正常人一樣,除了魔法治療的痕跡,傷口並沒有像村民一般快速痊愈甚至消失。
      「打攪各位客人休息了,真沒想到,竟然有膽敢侵犯宗庫鬆權威的傢伙作亂。」村長先裝模作樣感歎了一下,「但更讓我擔心的是,之前派去羊圈那邊的幾個好小夥都沒有回來,這一晚上過去了,我實在不太放心。還有兀爾的師傅,也在那邊,你們要買羊,順便也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村長,那個雪發,還沒回來嗎?」希帕提婭聽他提到買賣,似乎終於想起來此行的任務,不由好奇地問。
      「你們來之前兩天,佐卡有接待過另一為客人,啊,是一位看起來很尊貴的婦人,聽說是從帕格萊斯來的,他還特意帶她去羊圈挑羊,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佐卡。之後……之後忙於慶典,也沒關注這事兒……
      「佐卡這人如何?」迪卡洛斯冷靜地問。
      「他呀,他是我們這裡唯一的竊影鬼,不過他的酒水生意也是村裡很重要的經濟來源。」
      希帕提婭有些詫異,村長並沒有用奈多常見的卡雅來稱呼竊影鬼,而是像其他地區一般,用了多少有些蔑視的稱謂。
      「既然如此,剛好順路,一起看看去吧。」別過村長,一行人在兀爾的帶領下,踏著積雪的山路向羊圈行去。

      裹緊禦寒衣物,將書籤的魔寵包壓在厚重的大衣下,希帕提婭並沒有在冰天雪地裡感到疲憊,相反,一種命運的緊張感抓住了她,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前面。如此沉默緊張的跋涉近一個小時候,兀爾帶著眾人來到自己也很少來的羊圈。

      雪靜靜地飄落,太遠就看不清了,眾人沿著密實的柵欄往前摸索大門,卻發現雪地裡霍然出現一大片拖拽的痕跡和血跡,一直延伸到大門處,就在大家剛來得及對個眼神的功夫,雪幕後巨大的陰影已經衝了過來,低沉的嘶吼和腥臭的氣息,沾著血跡的嘴角,已然是將眾人當做了又一頓肥羊。

      這是一隻格外巨大的狼,兇暴殘忍,但身後卻跟著兩隻小狼,在它的庇護下有些瑟瑟發抖,卻也勉強地逞兇叫囂。大鬍子不知道嘀咕著什麼,用盾牌胡亂招架著兇暴大狼的尖牙啃咬,但很快上臂還是被撕掉一塊肉,他生氣地和兀爾一起砍倒了大狼和另一隻想要協同攻擊的小狼,而另一隻則遠遠逃進了叢林。

      這連前菜都算不上。希帕提婭並不太在意這些野獸,羊圈無人看管或者有什麼變故,血氣自然會吸引冬日缺少食物的狼族,重點是,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待她催促,兀爾檢查了雪地上的腳印,發現新雪之下,有四五個像他們這般的腳印。而迪卡洛斯和大鬍子已經一前一後走近羊圈,「真他媽臭!」大鬍子皺眉抱怨,迪卡洛斯卻忍著這股讓人作嘔的巨臭檢查起遍地的死羊,沒錯,整個羊圈裡全是死羊,無一隻倖存,腐爛的死亡氣息充斥著整個羊圈,眾人一時安靜下來。

      「這應該是被某種穢物咬了,受到某種毒素或者詛咒的影響,所以羊尸腐爛的特別快。不然,這種氣溫,放在這好幾天也不會是這個味道。嗯……比如昨晚的那隻蝙蝠。」希帕提婭也走進來靠近羊尸檢查了一番。雖然盡量屏息,但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幸好早上只喝了些清水,但胃部的不適仍然讓她十分難受。
      「弗斯塔德,幫我把這些羊尸集中一下,放火燒掉。」迪卡洛斯陰沉著臉說。
      「幫我找找我的同村,他們應該在這裡面,腳印有進無出。」兀爾第一次臉上浮現出一絲焦急,這可怖的情景也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們這個村子真的好多秘密,這樣吧,我們幫你找,但是作為交換,你幫我們在村長面前說說好話,讓她別在把那些可能會害死整個村子的秘密都藏著掖著了,對我們和盤托出,你看如何?」希帕提婭不敢大口呼吸,快速說完,和沉默點頭的兀爾達成協議,也幫忙在羊圈裡搜尋起來。

      一時間兩人集中羊尸,兩人四處搜尋,只有小侏儒,蹲在邊上吐了一會之後,抹了抹嘴,一臉生氣,跑到羊尸堆邊掏出小匕首割下一條羊腿,拖到一旁乾淨的雪地上喃喃唸起咒語:「寶貴食物豈可浪費!還我美味!
      羊腿上的腐臭味道漸漸消散,鮮嫩的紅白肉像是剛被從羊身上切下般。他忍不住滿意地哈哈大笑,「可是哪有火堆呢?我得生個火堆烤它!
      小侏儒拎著羊腿就盯上了旁邊一輛平板車,「拆了這個應該可以生個篝火起來吧!
      璃拉爬上了平板車,小小身體靈活地跳了進去,「赫……赫……」「呀~~~什麼鬼玩意!

      在羊圈其他區域的眾人一時援救不及,只見平板車上站起來兩個膚色青白的村民,口中露出利齒,帶著長長指甲,抓向美味的小侏儒。似乎被這氣息牽動,旁邊一輛靠近迪卡洛斯和希帕提婭的平板車上也站起來兩。
      兀爾尚在遠處,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希帕提婭卻看得真切,歎了一口氣,怕是他要找的同村就落在此處了。

      璃拉情急之下小心地嘀咕著念誦咒語,渾身上下變得透明起來,消失在可怕腐臭的村民前。幾個明顯已經死去的村民似乎還保留著一絲生前的意識,拿出長弓對著迪卡洛斯和趕來的大鬍子就是一陣箭雨。兀爾大步趕到,怪物的箭頭從他的臉上挪開,似乎下意識地攻擊向其他「外來者」。風雪中直接希帕提婭躲在迪卡洛斯身後,皺眉點評:「變成如此形態,你已經墮落至最可怕的境遇,厄運的絲線纏繞你的靈魂和軀體,還在想那些善意?不如放棄。
      怪物惱羞成怒一箭射向希帕提婭,卻崩了弓弦,沒有鮮血留下的手顫抖著,丟下長弓,衝向幾人。

      璃拉悄悄爬下了車,走開兩步,念誦咒語,一隻接近透明的手從死村民的腳邊偷走了他的長弓,這下除了被大鬍子一下錘扁腦袋的那個,剩下的人都堆在了大鬍子前面,而大鬍子身邊也站著兀爾,兩邊激戰在一起。兀爾低聲咒罵:快些去死吧!三個村民中兩個身上都縈繞著淡淡的黑線,希帕提婭嘀咕著,指出他們的悲劇,扯動這些黑線,讓他們本就變得茫然的雙眼更加茫然,揮出的武器幾乎找不到目標。結局當然是只能是再死一次。

      當羊圈重新安靜下來,大家都裝作繼續著之前的事,不提不問這幾人的身份。希帕提婭更是在角落裡和璃拉一起發現了一個大草棚,像是某種動物的巢穴,和狗差不多大小的動物,枯草中殘留著一些白化的蝙蝠毛髮,但上面的灰塵和飄雪都說明已經好幾天沒有東西回到這個窩裡了。
      羊圈裡的小屋門旁掛著牌子:獵手之家。
      弗斯塔德推了推,門是鎖上的,兀爾沉默著打開了鎖,而弗斯塔德有些不耐煩地推開門一步邁入黑暗的木屋中。
 
      「啊!」一聲充滿怒氣的慘叫傳來,沙沙的聲音夾雜著什麼小東西碰撞木板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站在門口的幾人藉著希帕提婭身上的柔和光線看到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蝙蝠裹住了剛邁入的弗斯塔德!密集的蝙蝠群中,甚至還有一些分了從門口飛出襲向外面的幾人,瞬間幾乎每個人都被這些帶著細小口器的生物瘋狂攻擊著。
      大鬍子這聲痛喝讓屋子裡的空氣震動起來,他拍向身後的迪卡洛斯提醒他,迪卡洛斯被他推的一仰身子,靠向後面的其他人,所有人都一個激靈,迅速從這突然的襲擊中回過神來。
      「先進,再出,關門。」迪卡洛斯的喊聲簡短有力,就連一向嬉笑打鬧的璃拉這次也皺眉起來,大家一股腦衝進黑乎乎的木頭房子,果然引得這一大群蝙蝠又回到了屋子裡。接著所有人又迅速跑出房子,站在門口的迪卡洛斯咚得一聲拉上房門,關的嚴嚴實實。回頭一看,所有人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被咬的滿是血口,就連希帕提婭也擦了擦臉上還在流淌的鮮血。
      他舉起長劍,堅定的手上露出一枚璽戒。默念祈禱下,一股神力激蕩開來,幾人皮膚上的傷口迅速愈合著,只是那疼痛卻不是魔法能消除的。希帕提婭有些發愁地看著禦寒衣物上沾著的血跡,歎了口氣提醒眾人:「剛才我被攻擊的時候,仔細看了看那些趴在我手上的蝙蝠,應該不是普通的品種,它們身上帶著一股陰冷的位面之力,可能是在什麼地方呆久了,被陰影侵蝕……被影響了。不但不怕冷,對尋常魔法能量也有非比尋常的抵抗力。
      「不過沒事,我們還有個辦法。」她一個大喘氣,接著說,「如果大鬍子敢賭一把,沒準能很快燒掉它們!
      「弗斯塔德一個人進去,你讓屋子裡變成熱砂,把他和會來咬他的蝙蝠一起烤熟。我們在外面等。」迪卡洛斯迅速理解了希帕提婭的計劃,點點頭,看向其他人,「我開門,弗斯塔德進,希帕提婭施法,兀爾關門。明白了?」其他人面色各異,但都點點頭。「我在遠處看著!這蝙蝠太可怕了!」璃拉這次躲得遠遠的。

      「……」弗斯塔德還想回頭問希帕提婭些什麼,那個女孩的法術看起來蠻可怕的,之前讓不少羊蹄子都變得焦黑,他有些猶豫,不清楚自己要抗到什麼程度,保護他們是可以,搏命可不在合同裡。但迪卡洛斯已經打開了門扉,希帕提婭已經開始唸咒,他硬著頭皮握著剛從那些青皮身上找到的熾火膠,踏入了房間。
      門迅速在他身後合上了。
      黑暗中他看的真切,兩大團蝙蝠密密麻麻地向他撲來,完全無視地面已經因為希帕提婭的咒語補滿了紅熱翻滾充滿火星的砂礫。
      他獰笑一聲,這點灼熱對曾在沙漠摸爬滾打的他來說不算什麼,但這些陰寒的小蝙蝠四面亂撞撞到地上立刻就是滋滋冒煙,大鬍子趁機又丟出幾個熾火膠,燒得它們四散逃竄。     
      璃拉在外面湊近了一些,又挪近兩步,「裡面怎麼沒什麼動靜了?要不要開門看看?
      兀爾一言不發,一步擋在門前,俯視著他。小侏儒只好悻悻退開。

      直到屋子裡再沒聲音,大鬍子悶悶地喊:「沒事了,都乾淨了。」幾人才開門進入,希帕提婭藉著身上的柔和亮光打量著這個不小的木屋,五臟俱全。「這是師傅的住處。」兀爾簡單介紹。
      「既然……這裡無人,我們就找找看有沒有你師傅留下的線索吧。」希帕提婭東張西望,推了推迪卡洛斯,她知道他是個細緻的人,這方面她望塵莫及,而在這件事情中顯然他不如自己有那麼多好奇和熱情,所以要多多督促他才行。
      「箱子,打開了,活板門,有簡易陷阱,但已經被觸發過了。」迪卡洛斯嘴角扯了扯,說的話卻沒有半絲笑意,他不想無謂惹惱這個女人。
      「好好好,我檢查一下箱子裡的東西,你再四處仔細看看。」希帕提婭蹲下來翻看大箱子裡的東西:散亂的文檔,一個大麻袋。希帕提婭翻閱文檔的時候,大鬍子打開麻袋,咣當的錢幣碰撞聲傳來,他想要倒進自己的包裡,卻被希帕提婭拍開手,將麻袋塞進了挎包,「我想這種事情,並不在你的責任範圍內。」她不在意地回瞪了一眼吹鬍子的大鬍子,繼續翻看文檔:「這是獵頭先生的羊圈記錄啊。每個月羊圈的產出,和出售情況,很長的記錄,從4713至今已經四年。咦,每到12月就會交給另一個人記錄,這個筆記——」兀爾看了看,點點頭,「是師傅另一個徒弟。
      「11月新產15隻,賣出10隻,又有好多外鄉人來買羊但買的很少……」希帕提婭讀著最新的一段記錄,「幸好找到了木板……這壁爐裡都沒火,真要命!好啦好啦,烤羊腿!」璃拉扒拉著冰冷的壁爐,點起了火,屋子裡開始暖和起來。

      迪卡洛斯檢查著地板家具上的浮塵,覺得這地方至少五六天都沒人住過了。他摸了摸床邊的矮櫃,在一個隱蔽卻很乾淨的角落暗了一下,咔噠,暗格出現在他面前,幾個小瓶子,一本日記本。
      希帕提婭接過日記本,翻開看了看,莞爾一笑,這種程度的秘文,也就能唬住這些小地方的人,不過,他到底有什麼秘密需要用這麼複雜的秘文記錄……
      「是什麼?」璃拉吃完了羊腿,好奇地湊過來問,聽希帕提婭說是木族語和精靈語混雜書寫的秘文,就不再感興趣,轉身去看那個活板門。
      「從4703年,也就是二十年前開始,姑姑——就是村長對吧——帶我——就是你師傅——去見大黑熊,告訴我以後要牢守職責,嚴守秘密。之後每年他都會去見這個大黑熊,有時候給它帶雞腿,有時候會說大黑熊心情不好繞開,之類的,這是4717年。」希帕提婭一邊給兀爾翻譯一邊翻著日記本,「沒了。
      「我不知道哦什麼大黑熊,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可能會容下一頭大黑熊棲息的地方。」兀爾肯定地說。
      「大概是代號?而且如果你不知道,那麼這就是個家族秘密。」希帕提婭推測。






« 上次编辑: 2023-12-06, 周三 14:04:01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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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第四場:雪發之迴響
« 回帖 #5 于: 2023-12-12, 周二 14:46:13 »
第一幕 第四場:雪發之迴響

      幾分鐘之後,眾人圍在活板門前,這個簡易的住處只剩下這裡還沒搞清楚。伊麗莎白身上的光照亮了洞口附近,黑乎乎的洞口下是一個往下大約十尺長的爬梯,連同這個像地窖一樣的狹小空間。
      「嘿呀!糧食……工具……咦,有個白頭髮的人!」呆在一旁無聊的璃拉不等眾人有所反應,已經從洞口一躍而下,靈巧的一個下蹲穩穩落地後環視了一圈,疑惑地衝上面的人匯報。「哇……他這個樣子也太慘了……

      伴隨著璃拉的嘖嘖聲,眾人依次爬下了梯子,迪卡洛斯和希帕提婭一眼認出躺在角落裡的人其實是一個竊影鬼,再加上他白色的頭髮,兩人對望一眼,心中想的都是,這隻怕就是「雪發」佐卡了。只見這具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的尸體手中抓著一把短劍,渾身上下全是血漬,像被肢解了一般。
      「這是佐卡吧?」迪卡洛斯回頭問兀爾,兀爾點點頭,臉上浮現一絲陰霾。
      「哈哈,好多金幣。開心!」璃拉厭惡地躲開尸體,發現地窖裡散落著大量金幣,就像是從爆裂的氣球中灑落般到處都是,他哼著歌撿著金幣,撿一個往包裡塞一個,開始還很開心,接著就開始發愁——金幣太重了。
      「我幫你背一些吧,放心,我們是好朋友。」希帕提婭笑瞇瞇地衝他打開了能裝下不知多少東西的挎包。璃拉猶豫了一下就爽快地將裝滿金幣的包丟了進去。
      迪卡洛斯蹲在尸體旁邊,仔細觀察著這死狀淒慘的尸體,蒼白皮膚上有不自然的~~,耳中滲血,似乎是鼓膜破裂,不自然的姿勢顯示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衝擊撞在墻角,就此死去。
      希帕提婭幫璃拉收好金幣,習慣性地再次打量著這個地窖,木質地板隔離了這裡和上面的房間,但這些木板上卻有一些破損……被什麼東西轟炸衝擊的痕跡。
      「克約……克己。」她輕唱咒語,幾點五彩閃爍明暗不一的亮光浮現在雪發的尸體上。
      「劍……」希帕提婭剛想說什麼,正在檢查尸首的迪卡洛斯順手就要拿起短劍給希帕提婭仔細看看,一個聲音突然在眾人頭頂響起:「是誰……是誰要動我的東西!!

      佐卡虛幻的身形飄在尸首上方,猙獰扭曲的臉幾乎貼著迪卡洛斯,惡狠狠地質問他,一把掄向他的的手腕:「給我鬆開!」一股陰冷晦暗的能量灌入迪卡洛斯的身體,他手一鬆,短劍叮噹落地,而人也昏迷了過去。
      「惡鬼!」大鬍子大喝一聲,摸起短劍就砍向這個不好惹的傢伙,「敢動老子保護的人!老子讓你魂飛魄散!」劍鋒劈開虛影,光芒掃過已經變作厲鬼的佐卡,卻沒能吸引他的注意:「不許動我的東西!這些錢是我的!」他飄忽著撲向撿拾地上散落金幣的小侏儒——小侏儒正笑嘻嘻看著他,那眼神複雜,讓他心頭一涼,不知怎得,渾渾噩噩人不人鬼不鬼,只像個普通人一般撲過去。
      趁著幾人拖延的時間,希帕提婭手一翻,一根絲線纏繞的木棒彈在手中,輕輕碰了碰昏迷的迪卡洛斯,「這傢伙……此處可不是你該殞命的地方。
      迪卡洛斯身上白矇矇的能量閃過,臉上黑氣少了幾分,卻依然沒有醒轉。希帕提婭只好換個地方,躲開那四處瘋狂發怒的厲鬼,再次用木棒戳了戳他:「這麼孱弱?真是要好好考慮一下……」考慮什麼她自然是沒講出來,這小地窖中卻見兀爾長弓魔法光芒不停閃爍,和大鬍子一遠一近追著鬼灌注傷害,端是十分激烈。

      也許是聽到了希帕提婭的閒話,迪卡洛斯有些痛苦地恢復了意志,冷靜地念誦咒語,徹底驅散身上殘留的煞氣,他站起來加入對這可怖厲鬼的壓制:「你被誰害死?為什麼在這裡?
      「無恥的婆娘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了!你們也要奪走我的東西!」佐卡暴虐地吼了回來,帶起一股陰冷的風,「琉翼家是叛徒!可惜啊,我還沒把他們戳破就被臭婆娘害了……無所謂,先幹掉你們!再去找他們報仇!!
     
      希帕提婭鬆了一口氣,聽到他這樣講,好奇地將他尸首上另外兩樣有靈光的物品撿拾了起來,看著手上的精緻斗篷和戒指,若有所思地說:「我覺得你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不論怎樣,送你安息之後我們都會繼續追查,所以如果我是妳,就趁著神智還留一絲清明,告訴我們一些線索。村長也好,臭女人也罷,他們和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是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你想要什麼?你在找的東西是什麼?
      似乎是被希帕提婭的問話激起了心中的痛苦,也許是被兀爾一隻帶著銀亮塗層的箭矢插入,厲鬼一聲慘嚎:「我等了這麼多年!唯一的良機被那個臭女人奪走了!我好恨!別想再從我這得到什麼了!啊!我明白了!你們和那臭女人一樣,想要控制我的心神!
      厲鬼轉身穿過地板,消失在了眾人面前,聲音卻陰惻惻地從上面傳來:「差點就中了你們的招!

      小侏儒歎了口氣,攤了攤手,「他發現了,我沒招了。」說完蹬蹬蹬順著梯子往上爬,「嘿!別走呀!來一起玩呀!
      璃拉口中說著,頭剛從地窖口冒出來,一陣陰風就從脖子後掃了過去,她急忙間一縮頭,厲鬼不甘地嚎了一聲,她嘻嘻一笑,爬了出來,往旁邊溜去,「小廢物,就這樣還想那麼多……
      佐卡雖然已經是鬼,也被氣的毛髮倒豎,「呵呵」聲中趁她小小身體扭動又是一爪,「噗嗤—」一道深深的黑印顯露在在了璃拉被劃破衣服的後背上,「我……我還能動……」小璃拉咬牙忍痛沒有暈過去,回頭衝他露出一個難看卻得意的笑容。
      這時候其他人也陸續爬了出來,希帕提婭心神轉動身體輕飄飄地浮上地板,看著他被閃著寒光的短劍箭矢慢慢削弱,身影幾不可見,雖然那厲鬼的叫聲讓人心怵,但還是趁著他沒有完全形神俱滅前再次提問:「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你若給我們些線索,我們也就能揭露真相,甚至挖出你想尋找卻沒機會找到的東西。你再考慮一下?」佐卡有些歇斯底里:「你若知道了真相,可會把它們公佈於世?你發誓!老子不得好死,也要琉翼家的跟我一起死!
     
      希帕提婭沒有絲毫猶豫:「我若知道了真相,自然不會隱瞞。如果有人占卜此事,必定能得到真實回答。」見佐卡還有些猶豫,繼續補充:「如果我就這樣大張旗鼓地宣揚,以一個切利亞斯人的身份,只怕反而有諸多人暗生疑心,不肯輕信,反倒是占卜出的結果更令人信服。這也是我會做的分內之事。凡事有應循之道,你討厭琉翼不也是因為他們在奈多卻隱藏了這些秘密嗎?

      佐卡飄飄蕩蕩的虛影這才淒涼地說道:「你們都知道,這個破村子每年都會喝些村長發的水,這些水能治愈疾病,讓傷口痊愈。我在這裡等了十年,終於找到了這水的秘密。真是迷人啊……琉翼家竟在奈多保有著一個如此高尚的秘密。追上那個凱拉斯·琉翼吧,他現在應該被那個女人控制得團團轉!正要帶那個女人進入他們家族的聖地呢!
      「酒呢?」迪卡洛斯突然插話。
      佐卡一愣,才悻悻地說:「準備好的酒在我家地窖。本以為能收掉你的小命,畢竟大使館也答應會為此付我報酬,真是可惜。
      「那個女人?她是誰?」希帕提婭雖然對這種切利亞斯式的處理方式毫不意外,但也只是呵呵一笑就立刻追問,採購是迪卡洛斯的任務,她更關心秘密和真相。
      「散影劇團的卡米拉。」最後一絲聲音消逝在被昏暗光暈照亮的小屋裡。

      帶著疑問,也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希帕提婭帶著小侏儒把佐卡留下的東西又整理了一遍。看來這裡的人普遍有著記錄的習慣,佐卡身邊也帶著一本日記本,希帕提婭將佐卡留下看起來還有些用處的幾件東西交給其他人,開始翻看這本筆記。

      筆記本的前半本都很零散,佐卡一邊在帕格萊斯和這裡之間走商販物,一邊記錄著村子裡的動向。他同時觀察著好幾個村裡重要的人,村長,牧師,甚至兀爾都有提起。但最近一年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凱拉斯身上,每個月哪幾天不在,每次出村的路徑,回來時的樣子,都十分詳盡。
      希帕提婭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看到佐卡記錄著自己清了散影劇團的人過來,終於可以藉她控制住凱拉斯,得以解開來源,「我要發財啦!」他還準備了一些東西,大概是想要和散影劇團的人用來交換換取幫助的東西,包括那散落在地上的數量巨大的金幣。
      他將凱拉斯騙到這裡,靠著散影劇團的人套出了情報,但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就被……黑吃黑了吧。希帕提婭合上日記本,在心裡得出了結論。

      「卡米拉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希帕提婭躲在屋子裡看著迪卡洛斯,大鬍子和兀爾在雪地中挖坑,打算埋葬死去的村民和佐爾卡,和冒出腦袋左看右看的書籤閒聊。
      「不就是那個帕格萊斯聲名在外的歌劇家,嘿,她還跟著奈多的訪問團一起去切利亞斯演出過,你忘啦,為了聽到傳說中她那能震撼人心但常人無法聽到的音域,你還專門……」書籤嘀咕到一半就被希帕提婭捂住嘴按回魔寵包裡。
      「好了我想起來了。但是她似乎在奈多也有很大的爭議,經常離經叛道地用切利亞斯或者歐帕拉的形式來表現歌劇中的宗教題材,而非傳統的奈多風……」希帕提婭眨眨眼,似乎把什麼東西串到了一起:「這散影劇團我卻從沒聽說過,陰影語中其意為驅散陰影,呵呵,在奈多的土地上說出這兩個字感覺還蠻特別的。那個卡米拉年記也不小了,看來身上有很多故事呀。

       「尸體埋好了。回去取酒。」迪卡洛斯頂著一腦袋雪花朝希帕提婭伸出手,把她和璃拉從不那麼寒冷的屋子裡拽了出來。「佐卡差點就把你殺了。」希帕提婭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果我死了你就只能離開了,既不會見到卡米拉,也不會知道凱拉斯和村子的秘密。」迪卡洛斯頭也不回。
      「為什麼我早上的占卜沒有提到呢?難道這還不是真正的危險?」希帕提婭小聲嘀咕著。
      「幫我算算最近的財運吧。」大鬍子看了看希帕提婭裝了很多金幣卻一點都不鼓囊的挎包,悶悶地說。「好啊。」希帕提婭朝他伸出手,「但是占卜必須是有償的,你的誠意都在你的金幣裡。
      大鬍子看看那白皙的手,咬咬牙,從錢袋裡倒出大部分錢幣,數了十五個交給希帕提婭。
      「放心吧,我的占卜……一向很靈。」希帕提婭瞇了瞇眼,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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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一場:雪坡秘史
« 回帖 #6 于: 2023-12-18, 周一 15:21:31 »
第二幕 第一場:雪坡秘史

      踏雪而回,天色已晚,但幾人不約而同向村長家行去。不論是希帕提婭還是兀爾,似乎都有很多疑問恆在心頭。迪卡洛斯沒說什麼,但就算取了酒,那貨單上其他東西也得找村長。
      村長聽到兀爾的簡單匯報,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轉身讓幾人進屋,「進來說話。

      韋斯提爾看著滿滿當當佔據半個屋子的幾人,表情各異的眾人默不作聲,但沉默卻似有形的手,將她團團圍住。
      她再次歎了口氣,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小瓶藥水。瓶中的藥水所剩無幾,但這藥水一取出來,幾人鼻端就飄來一股清香。希帕提婭嗅了嗅,在其中聞到了很多種草藥的味道,但更為明顯的是,一股磅礴的生命力從藥水中散發出來,連最遲鈍的大鬍子都忍不住聳了聳鼻子,而璃拉已經緊緊盯著瓶子,口水直流了。
      「自我以來,我們的村子一直靠著神靈的賜福度過各種難關,甚至熬過了星殞之災。我們琉翼一家世代保守秘密,只為了讓神的賜福能延續下去,只要犧牲我們一族,恩賜的力量就能保護這村子……可惜,這個秘密還是要被陰影的力量揭開了。」     
      「你們……要保守好這個秘密,不然不但村子會被屠殺,只怕你們也會被特工追殺。」村長苦澀地提醒完,開始娓娓道來。

      雪坡村附近的森林中,有一處特別的林地,從星殞之前就存在了,是神靈留下的庇護所,被稱為璃月女巫石陣,此處能庇佑眾人免受疾病苦難的影響。如果每個月都祭拜石陣,每年冬至就可以收穫一次純露,這些純露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功效無窮,但如今村長只在稀釋後用於治愈村民的傷痕,令其擁有健康的體魄。
      二十年前,村長就將取純露的工作交給了她的侄子凱拉斯。這個秘密在琉翼家代代單傳,參與過祭拜純露儀式的人,便無法享用純露的好處,琉翼家用自己一族換取一村的福祉。
      除此之外,村長還提到那裡有一隻守護聖地的影獸,似乎和凱拉斯可以溝通。

      「冬至啊。那不是沙琳的生日嗎?」迪卡洛斯和希帕提婭對看一眼,心中了然。
      「三天後就是冬至了。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把凱拉斯帶回來。別讓他有什麼不測。」村長將秘密吐露,似乎有了一絲釋然,拿出五根閃著柔順光澤的白色蝙蝠毛髮遞給幾人,「拿著這些,有了它們,你們才能安全進入聖地,不至迷失方向。凱拉斯是一個好獵手,不過他的夥伴嘛……你們到了那片林地附近可以留意找找這種羽毛,上面有種特殊的味道,應該會有些幫助。
      所有人都下意識聞了聞羽毛,甚至書籤都好奇地從魔寵包裡探出腦袋聞了聞,「膻……」希帕提婭對著書籤做了一個口型,書籤誇張地翻了一個白眼暈倒回魔寵包裡。

      「村長,可以在你這吃一頓嗎?好餓啊,已經很晚啦!」小侏儒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手就想去摸那個還剩下一個底兒的小藥水瓶。
      村長不動聲色地反手收起了藥瓶,「如果你們還缺什麼東西的話,我這裡還有一些存貨,佐爾卡那邊大概也有一些雜貨可以交換,你們抓緊時間準備吧。
      「哼。」小侏儒悻悻地跟著大家同村長告別,隨迪卡洛斯去佐爾卡那裡同他的夥計取了貨單上的酒,換取一些路上扎營會用到的雜貨。「我一定要把今年的純露通通喝掉!小氣的婆娘!

      第二天一早,希帕提婭打著呵欠讓迪卡洛斯給自己的小碗中添了一些清水——不得不說,跟著他還真是方便——蘸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剛想像平時般將五顏六色的晶瑩玻璃碎塊投入水中,突然對爬起來正在穿戴盔甲的大鬍子喊道:「餵,大鬍子,15個金幣。
      收到金幣放進挎包後希帕提婭走到桌邊,手中出現一副紙牌,歪著頭挑出幾張,隨便地丟在桌上,「大鬍子,挑一張。
      弗斯塔德慎重地指了指,希帕提婭替他翻出牌面:「啊,是審判者。」 略停頓了一下,見弗斯塔德一臉茫然,解釋道:「通常這意味著你捲入了某件事情,除了探索真相之外別無選擇。哈,你確實沒什麼選擇。因為我一定會去呀~」   
      「然後呢?」弗斯塔德悶聲追問。
      「別急。」希帕提婭將幾張牌混入整幅紙牌中,反復切牌後笑瞇瞇地排出一個九宮格牌陣,「還真是有趣。
      「我們知道使館雖然僱傭了你保護我們,但也派雪發殺掉迪卡洛斯,在知悉這一情報後,你的態度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微妙的改變——哪怕是刊印在契約上的文字,也會因歲月變得模糊而不適用,但是看清這些變化卻需要清醒的頭腦。」希帕提婭點了點九宮格第一列中處於偏移位置的「暴君」。
      「你開始和一些人有了羈絆,像浸泡在水中的石頭,有了潮濕的光潤色澤,」希帕提婭咯咯笑起來,指著第二列中的「酒館老闆」,「但小心了,也許這地方可以讓你忘記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你不由自主地被影響了……我們是脆弱的種族,肉體和靈魂互相交纏著影響彼此,痛苦是絕對的,命運總在不經意間拉著你往下滑落……」她將「疾病」推到弗斯塔德面前,打量著他。
      「或者,一個女人會左右你的未來。陰謀詭計會是你喜歡的方式嗎?」希帕提婭擺弄著最後一列中的「惡魔提燈」和「情婦」,「我們要按規矩來,奈多的陰影之下仍然有警惕的聲音。但是也許揭開她的面具是一個好辦法,真相永遠是讓我們更接近命運的唯一路徑……卡米拉?還是沙琳?
      「他會幫忙,因為這樣也能賺錢,但是需要小心吃壞肚子或者腦子進水,那個女人會玩陰的,但錢也在她手上。」在一旁聽著樂呵的小侏儒快速總結。
      「雖不完全準確但也差的不多。」希帕提婭不禁莞爾。書籤則無奈地嘎嘎兩聲。

      冷眼旁觀的迪卡洛斯和趕來匯合的兀爾並沒有多言,在希帕提婭收好紙牌之後,「出發。」兩個字從撲克牌臉男人嘴裡吐出,兀爾欣然轉身領著幾人往村外走去——前往那自己也未曾去過的「聖地」。







« 上次编辑: 2023-12-21, 周四 15:20:03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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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二場:貪吃熊
« 回帖 #7 于: 2024-01-08, 周一 15:17:07 »
第二幕 第二場:貪吃熊

      雖然眾人都裹著冬衣,但在這樣的雪地跋涉數個小時仍然是個挑戰。興致和好奇支撐著希帕提婭,侏儒對新的旅程也充滿期待,反而是迪卡洛斯和兀爾很快就顯露出凍傷的征兆,尤其是兀爾,唇色發紫地帶著眾人前進,直到黃昏扎營,大家才發現他的狀況不是很好。
      迪卡洛斯看了看他,這四下無人的林間竟也不再避嫌,摘下手套撫摸著戒指輕輕念誦禱詞,溫暖的能量滌蕩,他和兀爾身上的凍傷迅速好轉。
      兀爾既沒感謝也沒質疑,其他人更是各忙各的裝作沒看見。希帕提婭鑽進帳篷裡摟著書籤呼呼大睡,迪卡洛斯休息到天黑就出了帳篷坐到黯淡的篝火旁替換了大鬍子繼續守夜。
      越往這片山林行來就越是寂靜,仿佛林中的生物都隱匿起來,生怕被什麼發現。可迪卡洛斯偏偏聽到頭頂遠處飛鳥飛過擦過林間的聲音。
      他抬頭看了看,並沒有站起來,視線還沒來得及轉回黯淡發紅的篝火,冷冽的空氣中突然一股風起,一股看不間的大力掄在他身上,他痛地身體僵直,接著就被鐵鉗般的什麼東西給舉了起來。
      痛呼聲和掙扎聲驚醒了其他人,鑽出帳篷的眾人就看到迪卡洛斯在半空中身體扭曲,嘴角淌血,雖然還是那副撲克臉,但眼神卻死死盯著自己身前。突然他的身體一動,僵硬地往篝火外的黑暗林中飛去。
      「什麼破玩意!」小侏儒生氣地摸出一張捲軸,「大晚上的又不讓人好好睡覺,還要躲躲藏藏。現身!」迷蒙的光點爆發在夜色中,一隻黑熊的輪廓開始閃閃發光,它錯愕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巨大的爪子抓舉著迪卡洛斯,不滿地咆哮著。
      「我要是讓你把他抓走了,我還混個屁!」大鬍子爆喝一聲,怒不可遏地對著大黑熊就衝了過去,接著它身上閃爍的微光一斧子狠狠砍下。後面緊跟著兀爾一箭射來。
      這時被書籤啄醒的希帕提婭也後知後覺地從帳篷裡鑽了出來,剛好看到負傷哀嚎的大黑熊丟下迪卡洛斯逃進樹林間濃密的黑暗中。
      「它這是想把迪卡洛斯帶走?」她有些疑惑,看了看因為受傷臉色蒼白的撲克臉,「這不像是普通野獸的行為,它身上的黑也有些不對勁,雖然大晚上的看不太清,但並不全是因為毛髮……
      「你們繼續睡吧。」迪卡洛斯像個沒事人一樣又坐回篝火邊,平淡地說。
      「它是那個筆記裡的大黑熊?它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影獸可是很少見的,你這表情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希帕提婭狐疑地湊近看他,然而沒有得到任何回答。抵擋不住睏意只好回去繼續睡了。「早上我自己占卜……再添油加醋地寫進報告裡,哼。

      一直到天亮,沒有任何野獸來騷擾這群旅人。於是眾人收攏營地再次出發。失去了對雪地的興奮,希帕提婭和小侏儒開始經受寒冷的折磨,女孩的臉反常的紅,好不容易熬到太陽快落山,早早扎營再次鑽進了帳篷蒙頭大睡。這讓她錯過了很多東西,比如寧靜到反常充滿鬆香的森林,比如在迪卡洛斯手中微微浮動散發出琉璃光彩的白色蝙蝠羽毛,比如附近叮咚流水的聲音。
      如昨天一般,在大鬍子守護篝火兩小時後,夜晚再次只屬於迪卡洛斯一人。他收好了羽毛,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圍,本應該是黑乎乎的森林在他眼中異常清晰,頭頂本是烏雲密佈的天空偏偏開了一孔,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雪地上如琉璃般爍爍生輝。
      就像是在回應他的等待,風聲忽起,一股大力又砰地擊中了他。他周圍雖然空無一物,但篝火卻飄忽不定,本就只飄落火星的暗紅木炭更黯淡了幾分。
      「敵襲。」迪卡洛斯皺眉忍痛喊道,後退一步。然而這一點點距離並不能讓他擺脫那個看不見的威脅,又是一股風掄向他,這次擊中他的後背,猛烈的力道讓他眼前一黑,直接暈厥過去,軟倒的身體並沒有倒在雪地上,而是被什麼東西舉了起來,浮在半空。
      兀爾和大鬍子立即揭帳而出,璃拉也咒罵著跑了出來,希帕提婭無奈地睜開眼,想睡也睡不著了。「它就是想抓走迪卡洛斯。這個怪物。」當所有人看到迪卡洛斯昏迷在半空的樣子,心裡都浮起這個念頭。
      「他是我的。」希帕提婭皺眉煩悶地說,「我現在還不想回切利亞斯。放下他。」她彈了彈手指,一點點閃光的粉末飄了起來,隨風漲大,在迪卡洛斯身下爆散開來,像是有千億個小月亮突然碎掉,而這些光芒中,有一塊黑洞——一個大黑熊痛苦的捂住眼睛,它瞎了,卻依然沒有丟下迪卡洛斯。
     
      不甘和痛苦的吼聲並沒有能讓它免於被弗斯塔德和兀爾變成昏迷熊並牢牢綁在了粗大的樹幹上。希帕提婭駕輕就熟地用魔杖救醒了迪卡洛斯,就像這是他們的對敵套路一般,一個沒有猶豫,一個沒有奇怪。少見顯露出疲弱的迪卡洛斯咳嗽了幾聲後,迎上了眾人複雜的眼神,「我不認識它,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帶我走。你們問它吧。」撲克臉很是冷淡,說完摸了摸戒指,他和大黑熊身上的傷勢都快速恢復著,大黑熊迷茫地睜開了漆黑的眼珠。
      「既然筆記上說大黑熊可以交流,而筆記又是用木族語和精靈語記錄的,我猜……這大黑熊沒準聽得懂這兩種語言。」在其他人用通用語交流無果後,對著憤怒呲牙的黑熊,希帕提婭開始用簡單的詞彙嘗試和它溝通,果然,這次黑熊臉上的神情發生了些許變化——它聽懂了。
      在希帕提婭天馬行空的問話下,眾人基本搞懂了這隻已經轉變為影獸的大黑熊為何會如此行事:這裡是好地方,很饞,想吃羊,給他羊換幫助被拒絕,有凱拉斯,凱拉斯和一個大咪咪女人,在河的北邊。
      希帕提婭回頭看了看迪卡洛斯,難道他像羊?晃了晃骰把這荒謬的想法甩掉,看向這時間出去搜索了一番的兀爾,他找到了就在附近的熊巢。「肉,還有這個。」一顆在月光下流轉著奇異銀色和黑色陰影之力的碩大黑瑪瑙,一條完好精美的頭帶。
    「這頭帶和你挺搭。」希帕提婭默念咒語,看了看頭帶上縈繞的魔法靈光,笑瞇瞇地遞給迪卡洛斯,卻收下了那顆黑瑪瑙。璃拉自然是挑揀起肉來,和大黑熊分而食之。

      一番折騰,眾人重新睡下,兀爾沒了睡意,乾脆和迪卡洛斯一起坐在篝火旁,「看看還有沒有再來一隻把我也抓走。」隨便說笑著,兩人都聽到森林裡傳來若有若無得話語聲,「離開……不要靠近這裡……」。兩人交換了一個無比嚴肅的眼神,「凱拉斯……我師父的聲音。」兀爾撥了撥快要熄滅的篝火。
      「我自然不會聽他的。」迪卡洛斯嘴角扯出一個弧度。兀爾也笑了笑。沒說什麼,沉默著和他一起迎來晨曦。



     
     


     





« 上次编辑: 2024-01-10, 周三 17:28:56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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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三場:聖日驅影
« 回帖 #8 于: 2024-01-15, 周一 15:10:08 »
第二幕 第三場:聖日驅影

      陽光在晶瑩剔透的碎雪上跳躍,希帕提婭鑽出帳篷,揉了揉太陽穴:「冬至了。各位。
      她和迪卡洛斯對視一眼,露水在這個男人的金髮上一閃一閃的,這就不是一位能低調的啊,躲在他命運的陰影裡,我應該還蠻安全的。歎了口氣繼續說:「沙琳的聖日。獲取聖水的儀式也需在今晚進行。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兀爾點點頭帶著收拾好的幾人重新上路,昨晚就聽到的叮咚流水聲來自北邊的一條小溪流。大咪咪,河流北。大家都記得黑熊吐露的信息,於是準備渡河。
      不寬的河面最窄的地方只有二三十尺,看起來表面已經結冰,但冰面下的水流聲提醒著幾人這美麗的冬日景象不過是個危險的陷阱。
      身輕體健的小侏儒毫不猶豫地第一個蹦蹦跳跳就過了河,探頭探腦地打量著森林的深處,向後面招手:「快過來吧。
      溪流這邊的三個人齊齊看向黑著臉的弗斯塔德。

      幾番別扭,弗斯塔德心驚膽顫地趴在了冰面上,想要讓自己擴大的接觸面安全保護自己滑過河去。三人也不勸說,只是笑著看他,小侏儒已經快失去了耐心,探頭探腦地看向遠處的山丘。
      驟變突生,冰層無聲無息破開,河水像凝聚在一起的冰塊般升起,最後匯聚為人形,壓向趴在冰上的吹胡子瞪眼矮人。
      大鬍子躺在地上破口大罵,撕心裂肺地喊起來,對岸的小侏儒一把飛刀扎向其中一個,引得這冰人衝向自己,「廢物,來呀,今天咱兩必須死一個!」。而河邊這邊的四人也齊力敲碎了剩下的大冰坨。
      「我就知道!准沒好事!」在費了些時間讓河面重新平靜下來之後,弗斯塔德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卻再不遲疑,兩步三步跨過河流,生怕身邊再起異變。

      「這林子越來越詭異了。」幾人看著腳下躺倒的巨魔犬和周圍失去活性正在快速褪色的驅靈菌。「還好冬至只有一天。」希帕提婭笑瞇瞇地安慰大家,指了指面前的高崖,「上山吧。
       踩著薄雪爬上這段陡坡,眼尖的幾人就見一隻銀色大蝙蝠翻飛而至,眾人側目兀爾,他皺眉點頭,表示沒錯了,正是自己師傅那隻。
      「別再靠近。」聲音迴蕩在林間。

      璃拉聞言有些生氣:「我們走了這麼多路,總不能現在回頭吧!我非要喝到那個好喝的水——啊!」邊說邊往前大步走去,話語的最後一個字卻變了強調,一腳踏入被樹枝掩藏的大坑,往下落去,彩色的帽子消失在白雪間。
      一個健碩的男人出現在不遠處,冷哼一聲,抬手唸咒,幾人腳下枯藤迅速生長,荊棘叢生,纏住雙腳。

      希帕提婭皺眉看著腳下的荊棘,又看了看和自己一起被纏住的迪卡洛斯,發現兀爾站在幾人身前,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男人。男人張嘴說了什麼,聲音卻輕飄飄的散在空氣中,如同那些晶瑩的冰花,消失無蹤。
      兩個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的男人拉弓瞄準彼此,噗的一聲,一箭沒入兀爾的大腿,血還沒流到腳跟,又是噗的一聲,另一側也是一箭及骨,希帕提婭手一翻彈出魔杖,浮起身形避開腳下湧動的荊棘挪向兀爾,再一箭他就沒命了

      「既然如此。」兀爾開弓的手沒有一絲顫抖,箭矢離絃,帶著輕微的嘯聲劃過寒風,沒入自己師傅的肩膀,一蓬血花炸開,箭頭帶著大力穿透了身軀。一聲痛苦的呼喊,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委頓地軟倒在地,鬆開了手裡的弓。

      「救我上去!」坑裡璃拉的求救聲讓大家快速行動起來,腳下的荊棘慢慢縮回土裡,回復了正常的鬆軟林地,希帕提婭催動魔杖的能量讓兀爾的傷口快速恢復,也讓昏迷的凱拉斯止住流血,「他暫時沒什麼危險,剛才的行事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聽他來來回回說的話,有一多半是在催眠自己警告你,可惜……這是一種很強大的控製力量,能讓人失去本心,依從施放魔法之人的命令行事,你不要怪他。」希帕提婭抬頭對旁邊靜立的兀爾解釋。
      他點點頭,摸了摸旁邊恢復平靜的白蝙蝠,「走吧,我找到門了。

      一行人緩緩穿過那之前不得見的拱門,仿佛進入另一片天地,雪花和寒風都無蹤跡,溫暖的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香氣,一顆顆大樹的根部是閃爍如琉璃的物質,彷如生命之力太過充沛,經年累月從這些植物上溢出形成了如此奇妙的造物。
      有些熟悉的尖嘯聲炸響,前夜逃走的尸鬼蝙蝠從茂密的樹冠中撲向幾人,它竟像被造物之主重塑過一般,身上那股令人憎惡的恐怖之外竟閃爍著超凡的美,然而,終究不是眾人之敵,駕輕就熟的弗斯塔德和兀爾輕易就撕開它的防禦,徹底讓它化為灰土。

      「你們還是找到了這裡,為何我無法阻止你們?」一個好聽的聲音似乎是在自問,又像是在訴說一件十分遺憾之事。循聲望去,一個身著黑色禮服的女人鼓動帶膜雙翼飛在一處祭壇外,臉部卻有些異化,就像那些村民。
      顧不上觀察這個奇怪的女人,希帕提婭被那處祭壇吸引了注意力,祭壇仿佛由玉石建造般通體通透,中間放著散發灰白光輝的燈籠,下方則是一圈水槽和灑滿水流的玫瑰花瓣,周圍幾根石柱矗立,上面似乎也有一些刻紋。

      「迪卡洛斯,初次見面,你果然如傳聞所言。」女人輕笑著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味不明,「拜你的上司所賜,一路走到這裡,應該有不少人都想取你性命吧?但是別誤會,我可不是其中之一。
      這女人廢話好多。希帕提婭瞇了瞇眼,側臉看著小侏儒幾乎沒留意這個女人,慢慢地走向了祭壇。
      「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我其實是散影劇團的一份子。」她的聲音十分悅耳,讓人心生喜悅,「我們將用秘法打破奈多的國界,讓宗庫鬆的統治四分五裂……生活在陽光之下,獲得自由的靈魂,豈不美哉?」說到最後,她在空中飛舞盤旋,歌聲迴蕩。
      可惜了,蝙蝠真的不是一個混種好選擇。希帕提婭繼續瞇著眼打量著女人,觀察她身體和面貌的變化,這顯然不是她的正常狀態,和村裡人一樣,她也處於獸化態。小侏儒幾乎已經走到水池邊,著迷地看著那些雕文,兀爾也從女人臉上轉移開目光,打量著那些混雜著古體精靈語詩篇的石刻。
      「破亂者。」迪卡洛斯緩緩吐出三個字。
      「我已經啟動了這片土地上的異神之力……正如散影劇團潛伏在各處的其他人一樣。不過你說的不對哦,迪卡洛斯,認真來講,我們現在可不是在奈多的境內。奈多的國境線是宗教意義上的邊界,是宗庫鬆許諾的樂土範圍。“你們將用不得光明,但我會護佑你等。”所以奈多從來都沒有試圖將領土延伸到那從古至今的國境線之外。而這片土地……這片土地是由沙琳降下祝福,而不是宗庫鬆。」她淺笑著說,越說笑聲越大,到最後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嘲笑所有人。
      兀爾低聲的聲音傳來:「她並沒有說謊,石刻上的詩篇記載了此處祭壇的來歷,正是隕星將至前沙琳降下的護佑祝福之地。」

      「但你們如此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給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帶來安定和幸福。」希帕提婭搖搖頭,「不然就不會借由慶典發動獸化,又放任尸鬼蝙蝠四處傷人,更沒有考慮到,之後雪坡村要如何自處。」她目光銳利地看著這個風韻十足的女人,「你們是一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們既不是宗庫鬆的信徒,亦不崇尚沙琳,你們只是利用眾神的力量,為禍人世。我想我們不會和你們合作,更不會加入你們,因為你們言行不一,毫無底線,不知尊重這世間恆久的意念,生命,善意,以自己選擇的方式延續,這些在你們眼中毫無價值,都可犧牲,玩弄人心,甚是可惡。
      「論跡論心,皆當誅。」迪卡洛斯冷冷地說。

      女人目光閃爍,面色變換,「既然如此……兀爾……難道你師傅十數年的教導都白費了嗎?」     
      「你還想控制我們……」希帕提婭搖搖頭,命運讓我們來到此處,又豈會是簡單讓我做一個旁觀者?
      兀爾不為所動,取下弓箭,一箭射出,用口型說出四個字:「QNMD。
     





« 上次编辑: 2024-03-22, 周五 14:29:15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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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四場:與影共存
« 回帖 #9 于: 2024-03-22, 周五 15:08:38 »
第二幕 第四場:與影共存

      嬌笑聲在點點晶瑩的反光中跳躍,弗斯塔德和璃拉眼中露出迷惘,她的話還是有作用,某些心靈共鳴了起來。迪卡洛斯和希帕提婭用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想要將這兩個困惑的靈魂解放,卻先後失敗。
      「就這樣吧,你注意安全。」迪卡洛斯不再關注朝他衝過來啊啊大叫的小侏儒,而是轉頭再次看向風韻十足的女人。
      希帕提婭點點頭,轉身退開兩步,念出手中捲軸上的咒語,衝著地上眼神混亂怒氣衝衝的矮人丟下一句:「弗斯塔德,來。」迅速飛入另一側樹林。
      弗斯塔德瞬間就丟失了希帕提婭的身影,他憤怒地咒罵著拿著標槍追了過去。兩人的身影從四人面前消失。

      「有我就足夠你後悔了。」兀爾一箭又一箭向女人傾瀉攻擊,始終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野。
     
      當希帕提婭不緊不慢穿過濃密的枝丫飛到蝙蝠女人身後的樹上時,她已經被兀爾和迪卡洛斯的攻擊打出了真火。希帕提婭輕輕咳嗽了一聲,書籤的腦袋從摸寵包中探了出來,隨機是整個身體,她輕輕抖了抖羽毛,等到希帕提亞親了親她身上那處像眼睛般的羽毛圖案,便得意地「呱!」一張嘴叫了出來。
      一團影子般的東西從書籤口中向蝙蝠女人撲去,擴大,纏住了她的翅膀和雙腳,卡米拉憤怒地掙扎著落到地上——這次她真的有些狼狽了。





« 上次编辑: 2024-03-26, 周二 14:16:40 由 靜海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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